阿尔法狗与人的尊严

1997年，我听说一台计算机和人类国际象棋世界冠军对弈，并取得胜利，我感到非常好奇，对人工智能由衷的赞叹。2002年，我刚刚学会Q-basic程序设计，懂了排列组合，我发现，运用Q-Basic程序设计的算法，结合当时时钟主频大约为700MHz的CPU，理论上可以在数秒内轻松破译6位数字密码。知道这个原理以后，觉得计算机运用高速的计算机和强大的储存能力，对人类下象棋的可能步法进行穷举，然后选择最优步法。计算机在运算速度、并行处理能力、储存能力方面远优于人类，所以在国际象棋方面，人类被计算机打败非常正常。但是，人类的思考问题时，并不会也不能对所有可能性进行试探和研究，而是通过总结经验、想象等，结合实际情况简化思考过程，找到最自己满意的解决方案，总结经验、想象这是计算机不具备的，这二者是人类值得骄傲的，这是人类的尊严所在。正如，某《实验心理学》教科书2012年所言，估计10年内计算机还不能进行经验学习和想象。

    2016年，当我听说一个叫阿尔法狗（Alphago）的人工智能要和人类下围棋时，我想毫无疑问人类肯定会输，因为计算机可以运用暴力穷举的算法打败人类。果然，人类开局大败。媒体舆论哗然，说什么人类被机器人打败，我对此不顾一屑，计算能力不如计算机就被打败了？人类理性又不仅是计算，人类所拥有的也不仅是理性。人机对弈第二天，我们几个脑洞大开的家伙，便开始讨论阿尔法狗对人类的胜利，在这个讨论中，我突然发现，我错了。围棋的排列组合可能数为3361，这么大的数据量已经远超当前所有计算机（包括目前运算最快的超级计算机）的运算能力，所以，阿尔法狗根本不是在快速运算基础上打败人类的。实际上，在比赛以前，阿尔法狗不但学习过所有的人类围棋棋局，而且还学习其它人工智能的围棋棋局，更绝的是学习完所有已知的棋局后，阿尔法狗还自己和自己对弈，据说对弈了三千万盘棋(Silver,et.al, Nature,2016 )。阿尔法狗识别围棋棋局方式也是把握各棋子的位置组成一个图形，这意味着阿尔法狗可以通过表象或者想象进行学习。一个机器可以总结经验，可以进行表象运算，这是了不起的能力，让我非常吃惊。这种能力加上机器本身在运算和存储方面的优势，打败人类便理所当然。所以，从后面的人机对弈的战况来看，阿尔法狗赢了前4盘，人类赢了最后一盘，这一盘是所谓的人类尊严之战。

    那么问题来了：就算人类在围棋方面输给了机器，甚至人类在所有智能活动方面都输给了机器，人类还有尊严吗？当人类面对大自然，人无尖牙利爪，繁殖能力也不强，但是人类最终爬上了食物链的顶端，靠的人是什么呢？正是远胜于其它物种的智能让人类走出蒙昧，战胜自然，成为万物之灵。一至以来，智能是人类的骄傲，是人类尊严之所在。但我们面对自己的造物呢？我们的智能在未来可能被打败（根据目前的人工智能研究情况来看，这一天还很遥远，人工智能只能分别的模拟人类某一方面的智能，暂时还没有人工智能可以将人类智能综合的模拟到一个系统中，因为对人工智能来说这样既容易出错，耗能又高）。人类面对自己的造物，引以为傲的智能被击败，智能会成为机器的骄傲。人类的尊严何在？人之为人的本质何在？

   东方文化传统中，看重人处理社会关系的能力，虽然处理社会关系与智能有关，虽然东方文化中会夸奖那些博闻强记的人，虽然东方文化也赞赏那些有事功的人，但是总体上讲，东方文化并不将一个人超强的记忆、快速的计算和分析能力等智能作为人的骄傲，东方文化更推崇那些有德行的人，这种德行就是所谓的“仁、义、礼、智、信”，这里面的“智”也不仅仅是智能，而是一种超越智能的整体智慧，这种智慧在实际问题解决过程中体现。所以，在东方文化看来，人类的尊严其实不在于智能，至少是不仅是智能，德行更值得人骄傲，人之为人的本质正是如此。

   西方文化传统呢？很明显，西方人将人类的智能发挥到了极致，建立了强大的工业和科技文明，极大的改变了这个世界，西方文化也一度引以为傲。然而，从西方的传统的来看，宗教时代“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此时人类的尊严并不是智能，而是对神坚定的信仰。从哲学来看，神创造了人类，人类便拥有了自由的命运，这种自由连全知全能的神也不能掌控，自由正是近代西方人尊严的基石，很难想象，没有自由的思考和创造，西方人的智能能发挥到极致、西方文化会创造科技和工业文明。到当代的西方，有一部分西方人发现，科技文明已经让人物化了，人的个性正在被理智吞噬，人已经失去了自己。于是这一部分人意识到坚定而热烈的信仰、独特的生命体验也是人类尊严的来源。综观西方文化传统，虽然理智一直被强调，但是一直以来，西方文化也认为，至少理智不是人类尊严的唯一来源。当人类超解决了生存问题，那坚定的信仰、那火一样的激情、那强大的欲望和那不确定的命运也都是人类尊严的来源，也都是人类本质之一。

   当年，神创造人，人类面对造物主，拥有了德行、信仰、激情、欲望、命运，拥有了无限的可能。今天，人类创造了人工智能，正如神创造了人，但是，人工智能面对创造他的人类，会有超越人类的德行、坚定的信仰、火一样的激情、强大的欲望、不确定的命运吗，会有无限的可能吗？正如一个脑洞特大的家伙说的，应该造两个阿尔法狗，让他们模拟一下人类的爱情，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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