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文选》(周予同)部分译文

刘盆子传

刘盆子，泰山郡式县(疑为今山东宁阳东北)人，城阳景王刘章之后。祖父刘宪，元帝时封为式侯，父亲刘萌继承爵位。王莽篡位，国除，于是为式县人。
……
   数年之后，琅邪人樊祟在莒县(今属山东)起兵，聚众百余人，转入泰山，自号三老。此时青州、徐州大饥荒，寇贼蜂起，众盗认为樊祟勇猛。皆依附他，一年间至万余人。樊祟同郡人逄安，东海人徐宣、谢禄、杨音，各自起兵，联合数万人，跟随樊祟。一同返攻莒县，不能下，转而劫掠至姑幕，趁机进攻王莽探汤侯田况，大破之，杀万余入。于是北入青州，沿途虏掠。回到泰山，屯兵在南城。当初，樊祟等因因穷为寇，无攻城略地之计。众人逐渐强盛后，便相互约定:杀人者处死，伤人者赔偿创伤。以言辞为约束，无文书、旌旗、部曲、号令。其中员尊贵的称三老，其次从事，其次卒史，普通人相互称呼巨人。王莽派平均公廉丹、太师王匡进攻他们。樊祟等人打算迎战，担心其众与王莽兵相混，于是皆将其眉染为红色，以此相互识别，由此号称赤眉。赤眉于是大破廉丹、王匡等，杀万余人，迫至无盐县(今山东东平东)，廉丹战死，王匡逃走。赤眉于是寇掠东海，与王莽沂平大尹交战，战败，死者若干人。于是退却而去，劫掠楚、沛、汝南、颖川，返入陈留，攻取鲁城，转至濮阳。
    恰逢更始建都洛阳，遣使诏降樊祟。樊祟等人听说汉室复兴，立即留下军队，自率渠帅二十余人，随使者到洛阳投降更始，皆被封为列侯。樊崇等人未有封邑，而留在濮阳的兵又逐渐叛离，他们便逃归军营，率兵入颁川。其众分为两部分，樊祟与逢安为一部，徐宣、谢禄、杨音为一部。樊崇、逄安攻拔长社，南击宛县，斩县令；而徐宣、谢禄等人也攻取阳翟，率兵到梁县，击杀河南太守。赤眉众人虽屡次战胜，但疲敝厌战，皆日夜忧愁哭泣，思念东归。樊祟等人商议，考虑众人东归必散，不如西攻长安。更始二年冬，樊祟、逢安自武关，徐宣等人从陆浑关，分两路一起入关。更始三年正月，一起到弘农，与更始众将连战取胜，众人便安定下来。于是分万人为一营，凡三十营，每营置三老、从事各一人。行进至华阴。
     军中常有齐巫合乐跳舞祭祀城阳景王，以求降福保枯。巫狂言景王大怒，说:“当为天子，为何为贼?”有嘲笑巫的立即就生病，军中惊动。当时方望弟方阳怨恨更始杀其兄，便背叛更始，劝说樊祟道:“更始荒乱，政令不行，所以使将军得以到此。今将军拥百万之众，西向帝城，而无称号，称为群贼，不可长久。不如立宗室，挟道义行诛伐，以此号令天下，谁敢不服?”樊祟等人以为很对，而巫言更甚。前进到郑县，便商议说:“今逼近长安，而鬼神如此，当寻求刘氏后裔，共同尊立他。”六月，立刘盆子为帝，自立年号称建世元年。
    当初，赤眉经过式县，劫掠刘盆子及其兄长刘恭、刘茂，三人皆在军中。刘恭年轻时学《尚书》，赂通大义，及至随樊崇等人投降更始，就被封为式侯。因为明经，多次言事，拜为侍中，随更始在长安。刘盆子与刘茂留在军中。届右校卒史刘侠卿，掌割草牧牛，号为牛吏。及樊崇等人打算立帝，在军中寻求景王的后代，得七十余人，唯刘盆子与刘茂及前西安侯刘孝为景王近亲。樊祟等人商议说:“听说古代天子率兵称上将军。”便书简为符叫做“上将军”，又以两片空简放在竹筒中，于是在郑县北设坛场，祭祀城阳景王。众三老、从事皆大会台阶下，列刘盆子等三人居中，以年龄为次摸简。刘盆子最年幼，后摸得符，诸将便皆称臣下拜。刘盆子当时十五岁，披发赤脚，破衣浸汗，见众人跪拜，恐惧欲哭。刘茂告诉他说:“将符收好。”刘盆子却将符咬折丢弃，又回去依附刘侠卿。
   大军至高陵，与更始叛将张印等联合，于是攻东都门，入长安城，更始来降。
   刘盆子居长乐官，众将领每日聚会论功，争论呼叫，拔剑击柱，不能统一。三辅郡县营长派使者贡献.兵士就劫夺。又屡次虏掠暴虐吏民，百姓保壁固守。到腊祭日，樊祟等人便设乐大会，刘盆子坐正殿，中黄门手持兵器在后，公卿皆排列坐于殿上。酒未行，其中一人出刀笔书写名帖，打算进贺，其余不会写字的起身请他代写，并且各自团聚，互相争执。大司农杨音按剑骂道:“诸卿皆老庸！今日设君臣之礼，反更混乱，儿戏尚且不如此，若再不改，格杀毋悔！！”众人更互相辩斗。士兵们便各自越宫斩关，闯入殿中抢掠酒肉，相互杀伤。卫尉诸葛稚听说此事，带兵入官，格杀百众人，方才安定。刘盆子惊恐，日夜啼哭。单独与中黄门一起居住，只上观阁而不闻外事。当时掖庭里面，尚有宫女数百人，更始败后，关闭殿门幽居内宫，无从得食，或在池中捕鱼，或就园中掘萝卜根，胡乱煮食，终究是不得疗饥，死亡累累，积尸宫中。尚有乐工若干人，衣服鲜明，形容枯瘦，出见刘盆子，叩首求食。盆子使中黄门觅得粮米，每人给与数斗，才得一时救饥。盆子走后，他们直到饿死也没有再出过宫。
   刘恭见赤眉内乱，知道必败，害怕自己兄弟一起遭祸，秘密教导刘盆子归还玺绶，反复练习辞让的言语。建武二年正月韧一，樊祟等人大聚合。刘恭先说:“各位共立我弟为帝，恩德的确深厚。立帝将近一年，混乱日甚一日，实在不足以成功。恐怕死也无益，希望能让他退为庶民，另求贤能智慧之人，各位审察。”樊祟等人道歉说:“这全是我们的罪过。”刘恭又坚决:请求。有人说:“这难道是式侯的事吗？”刘恭惊恐，起身离去。刘盆子便下床解下玺授，叩头说:“今设置天子而为贼如故。吏民贡献物品，就被劫夺，传闻四方，无不怨恨，不再有人相信而投奔我们。这全因立非其人所致，希望退位，让给圣贤。如果一定要杀死我以塞责，我也无处避死。确实希望各位哀怜我罢了!”于是痛哭叹息。樊祟等人及聚合者数百人，无不哀怜他，就都离席顿首道:“臣不象样，有负于陛下，自今往后，不敢再放纵。”于是一同抱住刘盆子，佩上玺绶。刘盆子号呼多时，终由樊崇等竭力劝解，护送入内。待大众退出后，各闭营自守，不复出掠。三辅同声称颂，所有避乱的百姓，争还长安，市无虚舍。
    二十余日后，赤眉贼心未改，贪图财物，又出营大掠。城中粮尽，于是收载珍宝，接着纵火焚烧宫室，领兵向西。祭过南郊，车甲兵马员为强盛，号称百万众。刘盆子乘王车，驾三马，随从数百骑。就从南山转掠城邑，在即地与更始将军严春交战，击败严春，杀之。于是进入安定、北地。到阳城、番须一带，遇到大雪，坑谷皆满，士卒多冻死，便再返长安。发掘诸帝陵，取其宝货，竟还污辱吕后尸。凡所盗发的陵墓，用玉匣装殓者大致皆如生，故赤眉得以多行淫秽之事。大司徒邓禹此时在长安，泥兵在郁夷攻击赤眉，反被赤眉所败，邓禹便出长安到云阳。
    九月，赤眉又进入长安。刘盆子住在桂宫。此时，汉中贼延岑从散关出兵，屯军杜陵。逄安率十余万人攻打延岑。邓禹认为逄安率精兵在外，只刘盆子与赢弱居城中，便亲自去攻打长安。恰逢谢禄救兵到，夜战槁街，邓禹兵败逃跑。延岑及更始将军李宝合兵致万人，与渔安在杜陵交战。延岑等人大败，死亡万余人。李宝投降逢安，而延军收散兵逃跑。李宝却秘密派人告诉延岑说:“您努力往回打，我当从内部反叛，里应外合，可以大败逢安。”延岑立即回师挑战，连安等人全部出动，空营攻打延岑。李宝从后将赤眉旌旗全部拔掉，更立自己的幡旗。逢安等人作战疲乏回营，见旗帜皆白，大惊乱逃，自投川谷，死者十余万，逄安与数干人脱身归长安。此时三辅大饥荒，人相食，城郭皆空，白骨蔽野，留下的人往往聚为营保，各自坚守不下。赤眉虏掠无所得。
    十二月，这才领兵东归，还有二十余万人.随行随散。光武于是循破奸将军侯进等人屯军新安(今河南渴池东)，建威大将军耿其等人屯军宜阳(今屑河南)，分为两路，以拦截其退路。光武命众将领说:“贼若东逃，可率宜阳兵到新安会合；贼若南逃，可率新安兵到宜阳会合。”次年正月，邓禹自河北渡过黄河，在湖县攻打赤眉，邓禹再次败逃，赤眉于是出关:向南。征西大将军冯异在崤底(今河南洛宁西北)击败赤眉。光武帝听说后，便亲自率兵到宜阳，以强兵拦截其逃路。
    赤眉忽退大军，震惊不知所措，便派刘恭乞降，说；“刘盆于率百万众投降，陛下用什么对待他?”光武帝说；“待他不死便罢。”樊祟于是率刘盆子及远相徐宣以下三十余入肉袒投降，献上所得到的传国玺绶、更始七尺宝剑及玉莹各一件.兵器铠甲堆积在宜阳城酉，与熊耳山齐。光武帝令县中庖厨赐食，众人长期困倦饥饿，此时十余万人皆吃饱。第二天早晨，大陈兵马，遍布洛水岸旁，令盆子等随驾观兵。光武帝对刘盆子说:“自知当死不?”刘盆子回答说:“罪当死，仍希望皇上怜悯赦免而已。”光武帝笑着说:“小儿很聪明，刘氏宗室无痴呆之人。”又对樊祟等人说:“莫非后悔投降吗？我现在派你归营率兵，与我呜鼓相攻，决一胜负。我不想强迫你服从。”徐宣等人叩头说:“臣等出长安东都门，君臣商议，归顺圣上，百姓可以一起乐享成功，难以一起谋划开始，所以不告诉众人。今日得以投降，好象离虎口归慈母，诚欢诚喜，无所遗憾。”光武帝说道:“你们这些人可以说是铁中的锋利者，凡人中的佼佼者，”又说:“你们干了许多坏事，所过之处连老人小孩都被杀死，把国家推向灾难的深渊.玷污了人们赖以生存的井灶。然而你们还有三样好处:被你们攻破的城池，几乎遍及天下，原来的糟糠之妻并没有抛弃，这是第一条好处；立国君能用刘姓宗室，这是第二条好处；其它强盗立下国君，往往在危急的关头砍下国君的头投降，以此作为自己的功劳，只有你们把毫无损伤的刘盆子交给了我.这是第三条好处。”因此就让他们都和妻子在洛阳居住，同时还赐给每人住宅一座，田地二顷，余众给资遣归。那年夏天，樊祟、逢安谋反，诛死。杨音在长安时，遇赵王刘良有恩德，赐爵关内侯，（良先依刘玄，玄败没时，独良得杨音礼待，才得免害。因此光武帝为叔报德，封音为关内侯）与徐宣一起归乡里，死于家。刘恭为更始报仇杀谢禄，自己投案进牢狱，被赦免不诛。
     光武帝怜悯盆子，赏赐甚厚，使为叔父良部下郎中。后盆子因病双目失明，方令免官，赐荥阳均输官地，食税终身。

天问（完整版）

请问远古开始之时，谁将此态流传导引？天地尚未成形之前，又从哪里得以产生？明暗不分浑沌一片，谁能探究根本原因？迷迷濛濛这种现象，怎么识别将它认清？
白天光明夜晚黑暗，究竟它是为何而然？阴阳参合而生宇宙，哪是本体哪是演变？天的体制传为九重。有谁曾去环绕量度？这是多么大的工程。是谁开始把它建筑？
天体轴绳系在哪里？天极不动设在哪里？八柱撑天对着何方？东南为何缺损不齐？平面上的九天边际，抵达何处联属何方？边边相交隅角很多，又有谁能知其数量？
天在哪里与地交会？黄道怎样十二等分？日月天体如何连属？众星在天如何置陈？太阳是从旸谷出来。止宿则在蒙汜之地。打从天亮直到天黑，所走之路究竟几里？
月亮有着什么德行，竟能死了又再重生？月中黑点那是何物，是否兔子腹中藏身？神女女岐没有配偶，为何能够产下九子？伯强之神居于何处？天地瑞气又在哪里？
天门关闭为何天黑？天门开启为何天亮？东方角宿还没放光，太阳又在哪里匿藏？鲧既不能胜任治水。众人为何将他推举？都说没有什么担忧，为何不让试着做去？
鸱龟相助或曳或衔，鲧有什么神圣德行？治理川谷也见功劳，尧帝为何对他施刑？将鲧长久禁闭羽山。为何三年还不放他？大禹从鲧腹中生出，治水方法怎样变化？
接手先人未竟事业，终使父亲遗志成功。为何继承前任遗绪，他的谋略却不相同？洪水如渊深不见底。怎样才能将它填塞？天下土地肥瘠九等，怎样才能划分明白？
应龙如何以尾画地？河海如何流通顺利？鲧是什么使他意乱？禹是什么使他事成？水神共工勃然大怒，东南大地为何侧倾？九州大地如何安置？河流山谷怎样疏浚？
东流之水总不满溢，谁知这是什么原因？东西南北四方土地。哪边更长哪边更多？南北顺量比较狭长，长出地方又有几何？昆仑山上玄圃仙境，它的尾部又在哪里？
山中还有增城九重，它的高度又有几里？昆仑山的四面门户，什么人物由此出入？西北两面大门敞开，什么气息通过此处？太阳光辉哪儿不到？烛龙又能照耀何方？
羲和还没御日出行，若木之花为何放光？什么地方冬日长暖？什么地方夏日长寒？哪儿又有岩石成林？什么野兽会发人言？哪儿有着独角虬龙，以熊为妇游牝从容？
雄的虺蛇九个头颅，来去迅捷生在何处？不死之国哪里可找？长寿之人持何神术？萍草蔓延根茎盘错，枲麻长在哪儿开花？一条长蛇吞下大象，它的身子又有多大？
黑水之地玄趾之民，还有三危都在哪里？延年益寿得以不死，生命久长几时终止？奇形鲮鱼生于何方？怪鸟魁堆长在哪里？后羿怎样射下九日？日中之乌如何解体？
大禹尽力成其圣功，降临省视天下四方。哪儿得来涂山之女，与她结合就在台桑？爱涂山女与之匹配，得到继嗣儿子出生。为何嗜欲与人同味，求欢饱享一朝之情？
启代伯益作了国君，终究还是遇上灾祸。为何启会遭此忧患，身受拘囚又能逃脱？都是勤谨鞠躬尽瘁，没有损害他们自身。为何伯益福祚终结，禹的后嗣繁荣昌盛？
夏启做梦上天作客，得到九辩九歌乐曲。为何贤子竟伤母命，使她支解满地尸骨？帝尧派遣夷羿降临，消除忧患安慰夏民。为何箭射那个河伯，夺取他的妻子洛嫔？
持着宝弓套着扳指，把那巨大野猪射死。为何献上蒸祭肥肉，天帝心中并不舒适？寒浞要娶纯狐氏女，羿妻合伙把羿谋杀。为何羿能射穿皮革，其妻与浞能消灭他？
西行之路遇阻受困，山岩重重怎么越过？鲧的身子化为黄熊，巫师如何使他复活？地上都已播种黑黍，芦苇水滩也已经营。为何遭逐同于四凶，难道鲧真恶贯满盈？
白虹披身作为衣饰，为何常仪这么堂皇？哪儿得到不死之药，却又不能长久保藏？天的法式有纵有横，阳气离散就会死亡。大鸟金乌多么肥壮，为何竟会体解命丧？
雨师屏翳号呼下雨，他怎样使雨势兴盛？有着驯良柔顺体质，鹿身风神如何响应？巨鳌背负神山舞动，神山怎样稳定不移？舍弃舟船行走陆地，龙伯巨人怎样迁徙？
想那浇在家居之时，对他嫂嫂有何要求？为何少康驱赶猎犬，遇浇就能将他斩首？女艾借着缝补衣服，与浇同住一个房间。为何少康取浇首级，浇虽力大仍然遇难？
少康策划整顿部下，他是如何厚待众人？讨伐斟寻倾覆其船，他用什么方法取胜？夏桀出兵讨伐蒙山，所得之物又是什么？妹喜怎样恣肆淫虐？商汤怎样将桀诛杀？
舜在家里非常仁孝，父亲为何让他独身？尧不告诉舜父瞽瞍，二妃如何与舜成亲？起初刚有淫奢萌芽，怎么就能预料结局？纣王建造十层玉台，谁使他到如此地步？
承受天命登位称帝，什么道理受人敬仰？女娲有着特殊形体，是谁将她造成这样？舜帝友爱他的弟弟，弟弟还是对他加害。为何放肆如同猪狗？其身并不危险失败？
吴国得以长久存在，江南山川民众栖止。谁能想到此中缘故，全因得到两个男子？饰鹄饰玉铜鼎调羹，美食拿来献飨君王。为何承用伊尹之谋，汤能伐桀使他灭亡？
商汤降临巡视四方，在外遇到贤臣伊尹。为何桀在鸣条受罚，黎民百姓十分高兴？简狄住在瑶台之上，帝嚳怎会对她中意？玄鸟高飞送来聘礼，简狄为何那么欢喜？
王亥秉承王季之德，受到他的父亲褒奖。为何终遭有易之难，当他在此放牧牛羊？王亥持盾跳起武舞，为何就有女子爱他？有易女子体态丰腴，为何王亥能够配她？
有易国的放牧小子，又在哪里撞破私情？凶器击床王亥已出，如何得以保存性命？王恒秉承王季之德，哪里得到大牛满栏？为何去求有易赐禄，却不能够安然回返？
上甲微能追随祖迹，有易国就不得安宁。为何众鸟集于树丛，他会与其子妇偷情？弟弟昏乱共为淫虐，因此危害他的兄长。为何善变狡诈多端，他的后代反而盛昌？
成汤出巡东方之地，到达有莘氏的国土。为何求得小臣伊尹，还能再得妃子贤淑？水边那株空桑木上，拾到那个小儿伊尹。为何又会产生恶感，把他作为陪嫁礼品？
汤从囚地重泉出来，究竟他有什么大罪？难忍耻辱起而伐桀，是谁挑起这场是非？诸侯前来朝会请盟，为何都能守约如期？苍鹰威武成群高飞，谁使它们聚在一起？
整顿队伍攻击商纣，周公姬旦却不同意。为何亲自为武王谋，奠定周朝又发叹息？天将天下授予殷商，纣的王位如何施设？成功之道违反则亡，他的罪过又是什么？
诸侯踊跃拿起武器，武王如何动员他们？军队并进击敌两翼，他又如何指挥大兵？昭王盛治兵车出游，到达南方远地才止。最后得到什么好处，难道只是遇见白雉？
穆王御马巧施鞭策，为何他要周游四方？他的足迹环绕天下，有些什么要求愿望？妖人夫妇牵引叫卖，为何他们呼号街市？幽王究竟杀的是谁？哪里得来这个褒姒？
天命从来反覆无常，何者受惩何者得佑？齐国桓公九合诸侯，最终受困身死尸朽。那个殷商纣王自身，是谁使他狂暴昏乱？为何厌恶忠良辅佐，喜欢听信小人谗谄？
比干有何悖逆之处，为何对他贬抑打击？雷开惯于阿谀奉承，为何给他赏赐封地？为何圣人品德相同，处事方法最终相异？梅伯受刑剁成肉酱，箕子装疯消极避世。
后稷原是嫡出长子，帝嚳为何毒害翻脸？将他扔在寒冰之上，鸟儿为何覆翼送暖？为何长大仗弓持箭，善治农业怀有奇能？出生既已惊动上帝，为何后嗣繁荣昌盛？
西伯姬昌号令衰世，执鞭来作雍州牧伯。为何武王令治周社，承受天命享有殷国？带着宝藏迁居岐山，如何能使百姓依从？殷纣已受妲己迷惑，劝谏之言又有何用？
纣王赐他儿子肉酱，西伯姬昌向天诉求。为何纣王亲受天罚，殷商命运仍难挽救？太公吕望人在肉店，姬昌为何就能认识？听到挥刀振动发声，文王为何那么欢喜？
武王姬发诛纣灭商，为何抑郁不能久忍？抬着文王木主会战，为何充满焦急之情？纣王烧柴上吊自焚，这样去死究竟何故？为何武王惊天动地，假托神灵却怀畏惧？
上帝既降天命于殷，为何不再劝戒明白？纣王既已统治天下，为何又被他人取代？初把伊尹视作小臣，后来用作辅政宰相。为何最终上追成汤，受到尊敬宗庙配享？
阖庐有功寿梦之孙，少年遭受离散之苦。为何壮年奋厉勇武，能使他的威严远布？彭祖烹调雉鸡之羹，为何帝尧喜欢品尝？得享高寿年岁太多，为何竞有那么久长？
大地中央共同治民，列国君主为何发怒？蜂蛾生命原本微贱，自卫力量为何牢固？惊于女言不再采薇，白鹿为何庇佑夷齐？北行来到回水之地，一起饿死有何可喜？
哥哥有着善咬猛犬，弟弟又打什么主意？一百辆车换一条狗，最终不成反失禄米。傍晚时分雷鸣电闪，想要归去有何忧愁？国家庄严不复存在，对着上帝有何祈求？
伏身藏匿洞穴之中，还有什么事情要讲？楚国勋旧军中殉国，国势如何能够久长？悔悟过失改正错误，我又有何言词可陈？吴王阖庐与楚争国，我们久已被他战胜！
环绕穿越里社丘陵，为何生出令尹子文？我曾告诉贤者堵敖，楚国将衰不能久长。为何自赞告诫君主，忠义之名欲更显扬？

乙丙之际著议第七
   
    夏朝既已衰败，就预先给商朝以兴起的机会，夏朝不是等于给了商朝六百年的天下吗？商朝既已衰败，就预先给周朝以兴起的机会，商朝不是等于给了周朝八百年的天下吗？从来没有一个延续八百年而不衰败的朝代，却有使一个朝代永不衰败的道理。(道，指对社会进行不断的改革。)然而但是，十年就衰败，或者五十年就衰败，都是因为拘守祖宗陈旧的规章制度，惧怕那些顽固派反对改革的叫嚣，任其自然堕落，衰败。只好等待后起的力量来变革了。
   祖宗制度的规章制度，到了一定的时候没有不陈旧衰败的，顽固派反对改革的谬论，是最终没有不被驳倒的，与其让后业的人用强力进行改革，不如自己预先进行改革。再想一想我们的祖辈之所以兴盛，难道不是因为革去他们前代的弊端吗？前代之所以兴隆，难道又不是革去他们前代的弊端吗？为什么那么的朝代相更替，而不是一个朝代延续到底呢？天何必不高兴由一个朝代供奉它，鬼何必不享受一个朝代来供奉祭祀它吗？（即:那么多的朝代相继兴替，难道是因为天和鬼不喜欢一个朝代来供奉祭祀吗？）奋起努力啊，奋起努力啊！将要衰败时，应预先学习将要兴起的力量，进行改革，在又将要衰败时，应又该预先学习将要兴起的力量，进行不断的改革（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永远兴盛，昌隆）。《周易。系辞下》说过:凡事到了行不通的时候，就要变革，只有变革了就能行得通，行得通就能可以持久。（《周易》的这些话）并不是为黄帝以来六七代做的总结，而是劝告一个朝代要预先进修改革啊。
乙丙之际著议第九

我听对历史研究很深的人讨论历史时候说，自从有文字记载以来，人类社会就会分为治世、乱世、衰世三个等级。这三种不同社会的区分，都要根据人材的不同情况来定。就人材的差别来看，治世算是一种，乱世算是一种，而衰世又另外算一种。
所谓衰世，从外表看，象治世；从社会的各种名分教化来看，也象治世；就是从社会的言谈风尚，声乐表情来年都好象和治世一样。黑白难分，青，赤，黄，白，黑五种颜色不现（即正色不现），表面看上去象治世那样质朴。音律混乱，声调不分，表面上好象和治世那样，不注一声歌的讲求。道路荒废，田界毁坏，好旬治世的平广无垠那样，人们都糊糊涂涂地过日子，没有一点非分的言论，就好象是治世那样，对时政不加非议。朝延左边没有贤能的宰相，右边没有良史，边疆没有骁勇善战的将军，田地里没有善于耕种的农夫，市集上没有出色的工匠，大街上没有会做生意的商人。甚至巷子里也没有出色的小偷和掮客，水草丛生的地方，也没有凶狠的强盗。不但正人君子很少，甚至卑鄙小人也很少。
在那种误世，只要有才能的人一出现，就有很多不才的儒生来监视束缚他们，甚至残害他们。那些儒生残害有才能的人士，不是用刀，不用锯，不用水火，而是对他们的文章，名誉，声音笑貌都进行诽谤、诬蔑和围攻。要残害他们，不必向君主、大夫报告，也不必在政权机关和在市上宣布，君主和大夫也不管不问。残害人材的法子，了用杀头、腰斩，只是戕害和摧残他们的心。残害他们忧患的心、悲愤的心、思虑的心、有作的心、能廉耻的心、纯洁的心。又不是用一天去残害，而是慢慢地去残害，有的用三年时间去残害，有的十年去残害，还有的长达上百年。那些有才能的人自己估计将要被残害，就日夜大声疾呼，要求改革政治。改革政治不成功后，那些强悍的人就日夜大声疾呼准备起来造反。那些性格强悍，敢于反抗的人，怒目注视着社会是否有便利自己的地方，这样，他们的才能就很难说了，于是那些不才之辈哇哇乱叫双有借口了。然而主眼来看这样的社，祸乱终于很快降临了。
因此有见识的人读了历代史书，就能以良史那的忧天下事。他们忧虑一才的人庸碌无为，正象担心有才的人敢于反抗一样；他们唯恐众人怜惜不才的人，正象担心众人畏惧有才的人一样。穿草鞋踩在寒霜上的时候，就会想到坚冰更寒冷。当风雨未来临的之前，鸟儿为暴风雨中的飘摇之苦感受到悲哀。人得了致命的慢性病，比得急性病更危险。将要凋谢的花朵，比已经干枯的树木还要悲惨。夏、商、周三代的君主，不忍心鄙薄聪明勇敢的才者而关头那些无能懦弱的庸才。（他们）之所以不忍是由于远见到社会变化的原因，这是最明智的。

刘毅传（部分）

刘毅上书说；“现今设立中正官，确定九品等级，使官职高下任意决定，士人的荣辱一手掌握，把持了皇帝的威势，夺走了朝廷的权力。对公来说，对考校夫实不负责任；对私来说，对告讦他人无所顾忌。这就便某些人居心卑鄙，丑态百出，不择手段，万舶钻营。廉洁谦让的风气荡然无存，因争斗而诉讼不休，伤风败俗。我内心里为圣朝感到羞耻。
中正制的设立，对国家大政的损害有八个方面。追逐着权力的强弱以确定品位的高下，跟随着家族的兴衰以判断是非曲直，即使同一个人，十天之间，结论完全不同。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这是第一个方面。
设置州大中正，本应当选取州中舆论众望所归的人，赖其统一认识，消除分歧。现今只重其职任而轻其为人，使州里怨言载道，大臣之间结成仇恨。这是第二个方面。
本来创立体制，分为九品，是因为才和德有优劣，年龄和辈分有先后。现今却使得优劣错置、首尾颠倒，这是第三个方面。
陛下赏善罚恶，全都以法裁定，唯独设置中正官，托付给一国的重任，却没有赏罚的防范措施，又禁止人们申诉。致使他们随心所欲，无所忌禅，而蒙受冤枉的人们，为正道不得行而心怀怨恨，却无法使君上闻知。这是第四个方面。
一国士人，多者上千，有的迁移到他乡，有的谋生于异域，连颜面尚且不认识，又怎能全面了解其才能？而中正官无论了解与不了解，都必须论定品状。从官府方面采来赞扬的言辞，从流言中接纳诋毁的话语。如果自作主张，则有不了解的限制；如果听受他人之言则有偏听偏信的失误。这是第五个方面。
凡寻求人才，目的是治理人民。现今当官成绩卓著的人，有的品位很低，当官毫无政绩者反而被评为上等。这样做，压抑了功业实绩而拔高了虚浮空名，助长了华而不实的风气而废弃了考绩制度。这是第六个方面。
凡是为官，人有不同，能力各异。现今不具体考察其才能之所长而只是笼统地分为九品。以品取人，有的不能反映其才能所长；以状取人，却又受到品级的限制，使结论徒然成为空话。这就使品和状互相抵触。这是第七个方面。
九品所列的下品，并不披露其过错，所列的上品。也不说明其善行。全听凭爱憎行事，以培植私人势力。这样，天下之人怎能不松懈德行而锐意于搞人事关系呢？这是第八个方面。
由此看来，虽名为中正，实为奸府，号称九品，却有八损。古今的失策，没有比这更大的。我认为应当撤销中正，废除九品，重新确立一代完美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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