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心理学的世纪回眸与展望

尽管中国古代心理学思想博大精深，但中国心理科学并不是由中国古代心理学思想自然演变而来的，这就造成中国近现代心理学与中国古代心理学思想之间存在着明显的断层，使得中国近现代心理学缺乏中国自有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历史根基，导致中国近现代心理学在研究中国人的心理与行为时，存在着将中国作为美国人、俄国人或西欧人来研究的倾向。无论在研究的主题上，还是在研究的方法上，都深受西方心理学思想的影响，得出的许多研究结论无不受到西方文化的制约，这给中国心理学的发展带来了很多弊端。本文试图从整个心理科学发展大背景下，通过对中国心理学发展轨迹的认识与总结，展望中国心理学的发展走向及现实意义。
    　　一、新世纪世界心理科学发展走向及其启示
    自冯特之后，考察心理科学100多年的历史轨迹，可以将其概括为科学主义、人本主义、文化主义三大走向。从机能主义心理学的崛起，到以华生(J.B.Waston)为代表的行为主义心理学，弗洛伊德(S.Fread)的精神分析理论以及魏特墨(M.Werlheimer)、苛勒(W.kobler)和考夫卡(k.ko.Ffka)领导下的格式塔心理学的应运而生，无不对心理学产生深远影响，至20世纪50～60年代，随着人本主义心理学和认知心理学的兴起，掀起了心理学的一场新的革命，尤其是到了80年代和90年代，认知心理学与神经科学、计算机科学等各科相互交叉渗透而产生了许多新的边缘学科，这些新学科已对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产生了重大影响。进入21世纪后，世界心理学发展走向已初见端倪，国内学者李维将其概括为四个方面：(1)心理学逐步走上成熟的道路，各派之间的争论将不再激烈，而是趋向求同存异。各家的合理思想被保留下来，心理学家把更多的精力置于专门问题的研究上，针对具体问题展开争论。(2)心理学的跨学科和多学科性质仍将继续下去，这不仅使心理学因与其毗邻学科的重叠导致某些部分难以区别，而且使心理学逐渐发展成为一门分支众多、边界模糊的科学。但是，心理学不会被其他学科“同化”，它在未来的科学之林中仍将显示其独立性。(3)心理学与人类生活的关系将更为密切，这将使心理学更加广泛地涉足人类生活的各个领域，对人类生活起着越来越大的作用。(4)心理学的发展将继续体现国际化与本土化相结合的研究方向。
    循着心理科学发展的历史轨迹及基本走向，经历了20世纪一个世纪后，当我们俯瞰心理学的全貌时，我们不能不冷静下来认真思考，心理学今后的发展道路将何去何从，中国心理学在世界心理学发展潮流中何以立足，以实现自身发展的历史超越。对此，学者们似乎已从中得到启示，在以下几方面达成了共识：(1)心理学的研究必须走出狭小的实验室，打破僵化的研究思想和模式，拓宽心理学视野，参与现实生活，贴近时代文化并融于现代信息社会的发展中，树立大心理学观，方才有出路。(2)中国心理学在注重积极引进和学习西方心理文化的同时，更应立足中国国情，把握中国现实社会和文化发展的脉搏，重视研究和把握中国传统心理文化的底蕴，逐步形成适应中国本土文化价值取向的研究特点和模式。(3)要立足于现实和未来去进行心理学研究，克服心理学研究思想的僵化性和经验性，提倡研究方法的多元化，确立科学的社会发展观点。
    　　二、中国心理学的确立、实施与构建
    在20世纪的100年中，世界各国的心理学大都受到美国心理学的影响，美国心理学成了左右世界各国心理学发展的标准、模型。与此同时，各国心理学家根据本国的传统文化，使心理学的研究符合自己的国情，建立适合本国特点的心理学模式，已成为势不可挡的潮流。中国心理学正是顺应这一发展趋势和潮流而开始了自己矛盾曲折的发展轨迹。在最初的20世纪前叶，中国心理学只是对西方心理学的简单复制与模仿，新中国成立后，开始系统地学习前苏联心理学，确立以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作为心理学研究的指导思想。十年“文革”动乱，心理学发展走向低谷，心理学被视为“伪科学”。改革开放以后，西方心理学重新受到重视，但人们同时开始反思美国心理学的单一文化特性并开始尝试以多元文化论(multiculturalism)的观点看待心理学，心理学者们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从头开始研究中国人，使心理学中国化的研究悄然兴起，特别是近年来，国内心理学界包括港台地区的心理学家也进一步对西方心理学的一统模式进行反思，从本质上强调根据中国文化的不同特点，研究中国人的特殊心理，建立适合国情的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心理学。
    具体说来，中国心理学的中国化研究历程经历了三个阶段：(1)酝酿期。主要是重新验证国外的研究成果，对比国内外研究的异同，揭示中国人心理与行为发展的特点。(2)孕育期。主要是研究中国人心理发展的特有规律及重要现象，以揭示在中华民族文化下中国人的心理发展规律。特别是改革开放的社会条件下中国人心理发展的特点。(3)整合期。本阶段主要着力对当今众多心理学概念与理论的分析批判，在辩证唯物主义的指导下，超越原有的研究层次，建立适合中国国情的新的心理学理念。
    以上发展历程告诉我们，实施构建中国心理学，要求广大心理学者必须熟悉中国国情、民风、人民的心态、民族性格、习惯与行动方式，以满足中国人民的需要和利益为价值取向，以来自于现实的重大课题为中心，以古今中外一切合理有效的理念、方法及工具为手段，按实际需要开展中国心理学研究，从而逐渐形成系统的中国心理学理论和方法，并且在理论实践上都能推陈出新，有所突破，努力在实践中去实施并创立一个全新的有中国特色的心理学体系。
    　　三、中国心理学的中国化研究特色
    由于心理学家创立的各种理论，研究的问题，采用的方法策略，在很大程度上受心理学家们所处的文化背景的制约，包括在文化背景中的哲学、生活方式以及时代精神更为直接地影响着心理学家的学术活动。因此，心理学研究的中国化当是中国心理学发展的必然结果，在其发展过程中，表现出如下特点。
    1.遵循了心理学发展的客观规律。毫无疑问，众多的心理学各大学派都是植根于本民族特定的历史文化背景之中，并服务于民族的。以美国为主的西方心理学也是植根于西方社会、历史和文化的土壤才得以走向世界的。著名的美国心理学史家G?墨菲就说过：“西方心理学的大多数问题只有在西方历史――西方地理的、经济的、军事的、科学的背景――的范围内才是有意义的问题”。可以说，一部心理学的发展史即是本土心理学蓬勃发展的历史。因此，中国心理学的中国化学术研究活动的出现就绝非偶然，也必然遵循心理学发展的这一客观规律。早在20世界40、50年代，有心理学家就开始对中国古代学者的心理学思想进行整理与探讨，在汉字与智力的关系方面的研究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在心理学中国化的研究过程中。学者们明显感到西方心理学中的某些理论与方法在中国的不适用，如“精神分析法”在中国就很难通行，因为中国人对“性”的态度与西方人相距甚远，于是立志进行心理学的中国化研究。
    2.弘扬民族个性成为中国心理学中国化研究的坚实基础。应该看到，当代中国人的心理与行为，是中国几千年社会政治以及文化历史发展的产物，无不带有深深的民族烙印。中国心理学研究是在对西方心理学和前苏联心理学进行了深入的比较分析、批判总结的基础上，重点考察了中国古代心理学思想及中国当前的国情和对心理学的需求，从一开始就把中国心理学植根于中国社会文化历史背景中。从总体上看，中国古代心理学思想主要集中在人贵论、形神论、天人论、性习论、知行论、情端论和主客观论七大范畴之中，同时还有教育心理、军事心理、医学心理及管理心理等应用心理学思想。中国心理学从中国文化的儒、道、佛（禅）三大思想传统中，获得了极其丰厚的养料和有益的启示，使之深化为能使人健康、开慧、养性、修行、为人、处世的重要人性，并能冲破西方心理学中实证主义和自然主义的观念藩篱，加强和突出人文精神，极大地拓展了心理学的研究领域，提高了心理学的境界和社会价值。为此，当代中国心理学研究者都非常重视从挖掘与整理中国民族心理学思想入手，注重考察各历史阶段内中国人心理的形成与当时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历史间的具体关系，由此展开对中国人的心理发展规律的研究，揭示中国人心理发展的规律与线索，最终实现对中国人心理发展趋势的科学预测。
    3.开放地批判吸收西方心理学，促进心理学的中国化研究。的确，中国心理学与西方主流心理学相比，无论在研究课题、研究方法，还是在研究手段和工具等诸方面都存在着明显的差距。对此，中国心理学的态度是既重视摄取其营养，又有所选择、批判地吸收，努力克服现有心理学派别在学科性质、人群取样、研究对象与领域、研究任务与学科功能等方面的狭隘性，使中国心理学在当代人的生活和现代科学系统中的地位与作用得到提升和发展。人类在心理与行为上毕竟有其相同或相似之处，只要能促使中国心理学的发展，任何理论及研究方法都可采用。心理学方法的有效性与其研究对象的代表性和结论的适用范围密切相关。现代心理学主要是在西方心理学思想基础上演变而来的。西方心理学家们的努力使得心理学从哲学的思辨中独立出来，发展为今天这样一个具有众多分支的学科体系。强调跨文化研究和心理学的中国化研究并不排斥西方心理学家的成就，否则，全世界的心理学就不会有共同的语言了。
    4.考察中国心理学发展的历史和现状可以发现，其中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引进和学习西方先进的心理学理论和方法，使停顿和封闭了几十年的中国心理学与世界主流心理学更接近，最终建立起独具中国特色的心理学体系。
    　　四、中国心理学发展前景展望
    应该看到，心理科学经过100多年的历史，确实有了长足的发展，但还远未到成熟阶段，还有待心理学家们的共同努力。尤其是中国心理学的创立和发展成熟，更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也许还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展望中国心理学的发展，前途是光明的。中国心理学以其特有的中国大众为研究服务对象，在深厚的民族文化的滋养下，通过不断地对西方主流心理学的学习和借鉴，未来中国心理学所带来的中国独特性必然异彩纷呈。
    客观地说，对于中国心理学的发展，目前还难做出准确的描述与概括，尚需要从理论与实践上进行不断的探索与总结。但是，笔者认为，以下两点是值得特别重视的。
    1.坚持立足中国社会现实，加快中国心理学建设步伐。中国心理学必须具有“中国味”，走出象牙塔，面对沸腾的现实生活，去及时捕捉改革开放时代所激活的问题并从心理学角度作出应有的研究和回答。联系国情，面向社会，这应该是中国心理学发展的主要走向及研究的根本出发点。对此，要特别注意克服以下几方面的倾向：(1)西方化。诚然，西方心理学具有相当长的历史，在研究方法的水准、研究选题的范围、研究成果的积累上，都居主导地位，但不能全然模仿照搬。如果完全脱离“中国化”而不加分析地“拿来”，势必失去客观、真实性。(2)学院化。在中国心理学的发展过程中，“闭门造车”式的纯理论“学院主义”风气甚为普遍。只在实验室研究，不真正接触实际，务虚而不务实，空泛而无用，针对性和实效性都很差。(3)滞后、抽象化。改革开放的时代正热切渴望中国心理学提供强有力的有价值的心理学支持，同时也为中国心理学提供了新鲜厚实的研究内容和广阔的发展空间。然而，中国心理学的研究中，常常是空对空地介绍外国理论，津津乐道于那些已经发生并存在许久的抽象概念化问题，很少进行心理学的预测性研究，更少关注那些只要注意就有可能防患于未然的大量心理学问题，过于抽象地将心理过程与现实的心理生活分离，缺乏应用性研究，严重脱离中国国情。因此，中国心理学必须强化应用程序，才能向社会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使心理学这门极富应用价值的学科唤发出应有的勃勃生机。
    在世纪之交的今天，中国心理学的发展必须努力克服上述倾向，正视自己的处境与危机。发扬自身的优势和特色，做到知己知彼，积极创造条件，加快现代化建设步伐，使中国心理学的研究无论从课题、方法论还是在手段及操作工具上都与世界主流心理学接轨，早日步入国际心理学的先进行列。
    2.树立大心理学思想，跟上世界心理学的发展潮流。世界进入新世纪，各国的关系已经演变为一体化的整体关系。中国心理学要发展也必须融入世界经济、政治、文化的一体化历史潮流中，固步自封、妄自尊大，都只会使中国心理学被世界所抛弃，因而必须树立大心理学思想，克服现有心理学派别的狭隘性，实现心理学更大范围的整体化，加强对国内外各种心理学思想的扬弃与改造，使心理学的中国化与世界化达到辩证的统一，使21世纪的心理学人才既具有与国际大趋势相呼应的先进理念与知识，又能让这种先进的特质为未来中国现代化建设大展宏图。
    当前，进入21世纪的中国，正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不同于任何其他国家的社会转型时期，存在着许多不同于西方的人群心态和行动方式。对此，中国心理学应当正视自己的历史使命，坚持正确的学术方向，抓住中国改革开放的最佳契机，与中国的改革发展进行同步的摸索，切实研究中国人自己的个性心理特征与个性心理结构，从理论与实践上进行有见解、有说服力的探索，建立起一整套全新的中国心理学理论体系。这样，未来的中国心理学必定为世界心理学作出不可替代的突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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